“30亿欧元买烟花，46.5%热效率听个响，汉堡港昨晚亮得跟鬼城一样。”
莫尔堡那栋灰盒子一炸，手机先比灯泡黑。2025年3月26日早上七点，一声闷雷，我家窗户抖三抖，我还以为是港口货轮撞堤。打开本地群，视频里冷却塔像被抽骨头的巨人，直愣愣坐进土里，灰尘扑到易北河对岸。群里有人吐槽：这哪是环保，这是给环保组织拍恐怖片当背景。半小时后，官方通报来了，一句“防止化石能源复产”，把三十亿投资写成一次性鞭炮。我盯着屏幕愣神，想起2021年冬天限电，市政府号召企业“让电于民”，那会儿莫尔堡早封炉，可电网还把它写进应急名单，现在名单直接撕了，纸屑飘得比灰还远。
电厂2015年落地，默克尔剪彩，中德工程师站一排合影，中方代表回去就按这个模板在泰州复制了一座。后来绿党天天在门口拉横幅，口号一年比一年长，横幅一年比一年宽，Vattenfall股价一年比一年绿。瑞典人算过账，并网条条款款卡得比安全阀还死，发一度亏一度，干脆挂牌出售，问价的人一听要连带接盘环保诉讼，全溜了。拖到最后，政府不收，市场不要，干脆炸掉，账目一次出清，省得年年折旧，财报好看多了。我邻居在Vattenfall做财务，爆破前一周被派去盘点废墟残值，回来说混凝土块按吨卖，一吨八欧，还不够搬运油钱。
同一天下午，魏德尔发视频开喷，说这是对国家基础设施的“蓄意谋杀”。她刚开口，评论区就吵成一锅粥，一半人喊“终于送走煤渣味”，一半人骂“以后拿爱发电”。魏德尔那句“谋杀”挺重，可默茨没接茬，他忙着组新内阁，煤渣味飘不到柏林。晚上十点半，绿党账号发了一张“胜利”海报：冷却塔倒下的剪影被P成飞鸟，配文“天空归还给翅膀”。我看得直咧嘴，鸟晚上不睡觉？可点赞瞬间十万加，算法推得比灰还快。
时间拉到十月，巴伐利亚山里更冷。贡德雷明根两座冷却塔被1.2吨炸药点名，25秒矮了160米。爆破那天我正好在慕尼黑出差，酒店阳台朝北，远远看见一朵灰白色蘑菇升起，像给阿尔卑斯戴了个脏发卡。当地电视台直播，镜头切到魏德尔，她站在警戒线外喊：“拆掉的是百万家庭的电闸。”弹幕飘过一句“百万家庭早装光伏了”，瞬间被点赞淹没。我看表，上午十点，阳光不错，光伏确实在干活，可晚上怎么办，弹幕没人回。
电站1984年上线，当年巴伐利亚州GDP增速全德第一，厂长接受采访说“核电让钱包鼓”。2011年福岛一炸，柏林连夜掉头，路线图写得比我的体检报告还细：2022年前全关。2021年底贡德雷明根熄火，炉心还热，政府就派保安封门，钥匙直接交环保署。今年五月，默茨松口说“不再永远拒绝核能”，文件墨迹没干，冷却塔还是被装炸药。有人猜他是做戏给工业州看，毕竟选票想要，绿党也不能得罪，干脆把“弃核”做成烟花，一响解千愁。现场工程师私下吐槽：炸比拆便宜，一吨废钢筋回收价三百欧，拆下来的人工倒贴两千，账谁都算得清。
两次爆破相隔七个月，像一场接力，把德国能源老底炸成连续剧。电网公司悄悄更新数据：莫尔堡那16%的应急份额，被写成“可由天然气调峰替代”；贡德雷明根留下的缺口，写成“鼓励分布式储能与需求侧响应”。翻译成人话，就是“大家省着点用”。冬天还没来，德国工业电价已经比波兰贵一倍，波兰电网连夜加修跨境线，乐呵呵当备胎。我朋友在汉诺威开塑料厂，去年装了两台柴油发电机，说“赔本也比停产强”，现在听说要征备用燃料税，脸都绿了。
最尴尬的是储备。天然气储罐目前90%满，可气象协会放风，说今年冷冬概率六成。储气像水杯，喝一口少一口，没人知道下一杯在哪。绿党发言人被问到“炸完拿啥补”，回答“加速热泵与氢能”，记者追问氢从哪来，他搬出“绿氢进口战略”，现场没人继续问，因为答案写在PPT里，PPT停在第一页。我翻欧盟氢能项目表，计划2027年进口1000万吨，目前合同量不到一成，运输船还在船台，发动机烧的仍是柴油。
魏德尔骂得凶，可她也没给出价码。选择党能源纲领写着“重新启用煤电核电”，附注小字“前提安全审查”，审查多久，花多少钱，没人细算。默茨更滑，嘴上说“不会永远关”，行动签字炸，被记者抓到，他回一句“法律程序在先”，镜头里笑得像刚考完试的学霸。老百姓看得懵：到底信谁的？电费账单不懵，每月准时寄到，价格栏红得扎眼，像提醒“你支持过炸烟囱”。
我算了笔小账：莫尔堡30亿欧，按46.5%效率，一年能发120亿度，够汉堡一半家庭用电三十年。炸掉后，政府省掉翻新费约5亿，可电网得花20亿补强天然气调峰，还要再投15亿修风电外送线，一进一出，账上多亏5亿，还不算碳价。贡德雷明根两座机组装机各134万千瓦，一年发200亿度，折合约1.5亿棵树的碳汇，如今全得靠买欧盟碳证，一张80欧，钱包继续瘪。炸的时候一声响，后面是长年分期付款，利息比学费还高。
更闷的是技术工人。莫尔堡运行部120名员工，爆破前三个月被通知“自愿解约”，赔偿金按工龄封顶24个月，三十多岁工程师拿完钱直接改行去修热泵，可热泵厂只要一半人，另一半去送快递。贡德雷明根情况雷同，冷却塔倒下的风压震碎附近居民窗，玻璃钱厂里出，财务当场叹气：预算又多一笔。老厂长退休那天没人拍照，他说不想把背影留给反应堆，也不想看冷却塔，回家修草坪，草长得比核电证还快。
夜里刷手机，刷到环保组织庆祝视频，年轻人围成圈跳舞，背后写着“化石与核电，永别”。我点了个赞，又取消，想起冰箱还空着，超市冷柜要是断电，酸奶一天就酸。那一刻突然明白，炸掉的不仅是钢筋水泥，还有“随时开灯”的底气。以后每次按开关，先得抬头看天有没有云，再看手机App提示“今日电价峰值”，最后才决定洗不洗衣服。生活被切成拼图，拼成啥样看天气脸色，这感觉就像把方向盘交给骰子。
我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投票，会不会还选炸？估计多数人会犹豫，可犹豫没用，炸药已经埋好，引线牵在预算表上。专家说得高端：这是路径依赖，也是政治均衡。翻译过来，就是“车已上高速，出口封了，只能往前开”。至于前面是悬崖还是服务区，地图没更新，导航女声依旧温柔：请在合适地点掉头——可合适地点早被炸成坑。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我站在汉堡码头，对岸莫尔堡只剩一块平整雪地，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印。港口灯依旧亮，靠的不是汉堡的电，是东边波兰送来的电，电缆埋在河底，心跳隔着泥土传来。那一刻我突然笑出声：折腾半天，最后还是邻居拉闸送电，这剧本比贺岁片还荒诞。雪飘进领口，冰凉提醒现实还在，电费账单下个月准时寄到，我猜价格栏会更红，像给这场跨年烟火打分：响声十分，钱包零分。
明年电价再涨，你准备几点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