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根据资料改编创作,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部分图片非真实画像,仅用叙事呈现,本文旨在宣扬人间正义、杜绝犯罪发生!
我把那根传了四代的黄花梨烟斗给了孙子乐乐,他拿去装糖吃。
我没骂他,也没拦着。
我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把烟斗倒过来,几颗乌漆嘛黑、黏糊糊的东西从斗里滚出来,掉在桌上。
那不是糖。
那是光绪爷当年赏给我太爷爷的,百年陈皮丹。
这烟斗,自我记事起,就供在家里那张八仙桌的正中央。它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但它是我姜家的根。我父亲临终前把它交给我,说:“守义,守住这根烟,就守住了咱们家的念想。” 我一守,就是五十多年。从没用它抽过一口烟,只是每天用棉布蘸着核桃油,一遍遍地擦,擦得那花纹像是活过来一样,在光底下流淌。
我以为,这根烟斗会像接力棒一样,稳稳当当地传到我儿子姜卫国手上,再由他传给乐乐。
我以为,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不用教的。
可我错了。
故事,得从半年前那顿要了半条命的“团圆饭”说起。
第一章 一锅炖不下的心思
那天是周日,雷打不动的家庭聚餐。
儿媳王莉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像憋着一口气。我儿子卫国坐在我对面,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那副金边眼镜上,一闪一闪的,看不清眼神。
孙子乐乐在客厅地毯上搭积木,嘴里念念有词。
一切看起来,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爸,尝尝这个,我特地托人从乡下买的溜达鸡,炖了三个钟头。”王莉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出来,香气一下子把整个屋子都填满了。
她给我盛了一碗,推到我面前,碗边烫得她“嘶”了一声。
“慢点,不急。”我把碗往我这边拉了拉。
王莉顺势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擦了擦手,笑着说:“爸,你看乐乐,明年就得上小学了。我们家对口那个学校,您也知道,一年不如一年。”
我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来了。
这半年来,这话就像厨房里那块总也擦不干净的油渍,时不时就冒出来黏你一下。
“现在的孩子,竞争压力大。”我放下勺子,淡淡地说,“乐乐聪明,在哪儿都差不了。”
“话是这么说,”王莉立刻接上,“可当父母的,谁不想给孩子最好的?我跟卫国看了个房子,就在实验小学旁边,走路五分钟。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小学,进去半条腿就踏进重点初中了。”
我没做声,夹了块鸡肉,慢慢地嚼。肉炖得很烂,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
“就是……有点贵。”王莉看了一眼卫国,卫国依旧盯着手机,像是没听见。
王莉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俩的积蓄,加上把现在这套卖了,还差一大截。爸,您看……”
她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我,那目光里有试探,有盘算,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理所当然。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们看上的,是我住的这套老宅子。
这宅子是我父亲留下的,就在市中心的老城区。外面看着破,但地段好,前两年就有开发商来问过,说只要我点头,补偿款够他们在任何一个高档小区买两套大平层。
我没同意。
这房子,一砖一瓦都是我父亲当年亲手拾掇的。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是我出生那年他栽下的。堂屋里那张八仙桌,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
这里不是房子,是家谱。
“爸,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卫国终于抬起了头,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沉默里那点冰冷的硬度,“莉莉也是为了乐乐好。”
“为了乐乐好,就要把爷爷的老窝给端了?”我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空气好像瞬间凉了半截。
抽油烟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厨房里只剩下水滴落在不锈钢水槽里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王莉的脸白了白,随即又挤出一个笑:“爸,您说哪儿去了。我们就是想,把老宅子卖了,换个大的学区房,再给您留个带电梯的大卧室,我们住一块儿,我好照顾您,这不挺好吗?”
“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用人照顾。”我把碗推开,“我住惯了这里,挪不动窝了。”
这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心里堵得慌。
我走到八仙桌前,拿起那根烟斗。
冰凉的木头贴在掌心,那熟悉的触感,让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五十多年前。
那也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父亲躺在床上,已经瘦得脱了相。他把我叫到床边,颤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摸出这根烟斗,塞到我手里。
“守义啊……”他的声音像一张被揉皱的砂纸,“爹不行了……这根烟斗,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他当年在京城给大官看病,救了人家的命,人家送的。这烟斗,不值钱,但它是我们姜家的脸面,是根。”
我握着烟斗,那时的我还不太懂“根”是什么意思。
父亲喘了口气,继续说:“你记住,不管以后日子多难,多好,这老宅子不能卖,这根烟斗不能丢。守住它们,就是守住了我们的来处。人啊,不能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你答应我。”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浑浊的眼球里,满是血丝和不甘。
我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爸,我答应您。只要我姜守义还有一口气,这宅子就在,烟斗就在。”
父亲笑了,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表情。然后,他的手就从我手里滑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温度。
这个承诺,我记了一辈子。
我以为我儿子卫国也记得。他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抱着他,一边擦烟斗,一边给他讲太爷爷的故事,讲爷爷的嘱咐。
可他好像……全都忘了。
或者说,在他心里,那些故事,那个承诺,都比不上一套“重点学区房”来得实在。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烟斗放回原处。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邻居家昏黄的灯光,透过枝叶稀疏的桂花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这院子,也老了。
第二章 风从那扇窗户吹进来
那顿饭之后,家里安静了小半个月。
卫国和王莉没再给我打电话,周末也没带乐乐过来。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猛烈的进攻。
果然,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他们来了。
不是周末,是个工作日。卫国特地请了假,王莉手里还提着一堆我叫不上名字的营养品。
阵仗很大,像是要来谈判。
“爸。”卫过把东西放在桌上,没像往常一样坐下,而是局促地站着。
王莉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清了清嗓子,开了口:“爸,上次……是莉莉说话急了点,您别往心里去。”
我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个核桃,没说话。
王莉见状,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爸,卫国说得对,是我不对。我就是个急性子,一想到乐乐上学的事就着急上火,您多担待。”
她说着,就给我倒了杯茶,递到我手边。
伸手不打笑脸人。
“坐吧。”我抬了抬下巴。
两人这才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像是来接受审问的小学生。
“爸,我们俩回去商量了很久。”卫国扶了扶眼镜,语气比上次诚恳得多,“我们知道,您对这老宅子有感情。我们也不是逼您。我们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哦?”我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我们不卖宅子。”卫国说,“我们去办抵押。用这宅子,跟银行贷一笔款出来,付学区房的首付。这样,宅子还是您的,乐乐上学的问题也解决了。等我们以后手头宽裕了,再慢慢把贷款还上,把房本赎回来。您看,这样成吗?”
我心里冷笑一声。
说得好听。抵押贷款,一旦他们还不上,银行收走的,还不是这套房子?换汤不换药。
“卫国啊。”我停下盘核桃的手,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小时候发高烧,肺炎住院,家里拿不出钱,是咱家街坊邻居,东家五十,西家一百凑的医药费?”
卫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个。
“那时候,也有人劝我,把这宅子卖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没卖。”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因为这宅子,不光是住的地方。它是咱家的脸面。当年街坊邻居肯帮忙,是因为他们敬重你爷爷,知道我们姜家是本分人家。我卖了宅子,就等于把这脸面给卖了。以后,我们爷俩在这条街上,还怎么抬得起头?”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卫国的心上。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了头。
王莉见状,急了。
“爸!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讲这些老黄历!现在谁还管你什么脸面不脸面?人家只看你住什么房,开什么车,孩子上什么学校!我们这也是为了乐乐,为了姜家的下一代啊!”
“为了下一代,就可以把祖宗的规矩都扔了?”我反问。
“那点老规矩能换来市重点小学的录取通知书吗?”王莉也豁出去了,声音尖锐起来,“爸,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守着这破宅子,守着那堆破木头,除了感动您自己,还有什么用?您是老了,可我们跟乐乐还有好几十年要过呢!”
“破木头?”我气得手都抖了,“王莉,你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她站了起来,指着屋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在您眼里是宝,在我眼里,就是一堆占地方的旧货!包括桌上那个烟斗!天天擦,天天看,能看出金子来吗?卫国一个月挣多少钱您知道吗?为了乐乐的兴趣班,我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我们这么难,您就忍心看着吗?”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卫国,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他却始终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一刻,我心凉了。
不是因为王莉的刻薄,而是因为我儿子的懦弱。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意义,他只是……不敢反抗。或者说,在他心里,妻儿的现实需求,终究是压过了父亲的坚守和祖辈的传承。
“你们走吧。”我摆了摆手,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事,不用再提了。只要我活一天,这宅子,谁也动不了。”
“爸!”王莉还想说什么。
“滚!”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王莉被我吼得一愣,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卫国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长这么大,我从没对他们说过这么重的话。
最后,还是卫国拉着王莉,一言不发地走了。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要窒息。
窗户没关严,一阵冷风吹进来,卷起桌上的日历,哗哗作响。
天,要变了。
第三章 老街的黄昏没有回音
那次争吵之后,我跟儿子一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他们没再来过,连电话都省了。
我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大宅子,日子过得像一杯泡了又泡的隔夜茶,寡淡无味。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王莉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和她那句“能看出金子来吗?”。
然后就是卫国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
我气,气王莉的短视和刻薄,更气卫国的软弱和忘本。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教他做人的道理,到头来,他却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
为了排解心里的烦闷,我开始频繁地往老街尽头的茶馆跑。
茶馆老板姓张,叫张敬儒,跟我年纪相仿,是个退休的中学历史老师。我们俩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都喜欢捣鼓些老物件,有共同语言。
那天下午,我照例提着我的紫砂壶,溜达到茶馆。
老张正在柜台后头,戴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用放大镜看一枚铜钱。
“又淘到什么宝贝了?”我把茶壶往桌上一放,自己给自己续上水。
“别提了。”老张放下放大镜,揉了揉眼睛,“打眼了。以为是块咸丰大钱,结果是后仿的。亏了三百。”
他叹了口气,给我倒了杯茶:“看你这脸色,比我这打了眼的还难看。又跟家里闹别扭了?”
我没说话,端起茶杯,一口喝干,滚烫的茶水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还是为了那房子的事?”老张太了解我了。
我点了点头,把前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老张静静地听着,没插话。等我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守义啊,这事,不好办。”
“我知道不好办。”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那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我答应过我爹,要守好的。”
“理是这个理。”老张说,“可时代变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在他们眼里,房子就是一堆钢筋水泥,是资产,是能换钱的工具。你跟他们讲传承,讲念想,那是对牛弹琴。”
“那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家底都败了?”
“败不败,那是他们的事了。”老张看着我,眼神很深,“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有时候,手松一松,自己活得也舒坦点。”
“松手?”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五味杂陈,“我松了手,就等于对我爹食言了。我到了底下,没脸见他。”
老张摇了摇头:“你啊,就是被这个‘承诺’给捆住了。你守着它,守得自己辛苦,也让儿女为难。何必呢?”
“这不是为难!”我有点激动,“这是规矩!是本分!”
“行行行,是规矩,是本分。”老张见我急了,也不跟我争,“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僵着?你儿子儿媳,能耗得起,你这把老骨头,耗得起吗?”
我沉默了。
是啊,我耗得起吗?
那天从茶馆回来,天已经擦黑了。
夕阳的余晖给老街镀上了一层金边,放学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跑过,银铃般的笑声飘得很远。
我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看着两边斑驳的墙壁,和那些紧闭的木门,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孤独感。
这条街上的老邻居,搬走的搬走,过世的过世,已经没剩下几户了。
我守着这老宅子,就像守着一座孤岛。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老张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是不是真的太固执了?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松松手”?
可一想到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我的心就又硬了起来。
不行。
我不能退。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作为一个儿子,一个父亲,最后的尊严。
我摸黑走到八仙桌前,想去摸那根烟斗,却摸了个空。
我心里一惊,赶紧打开灯。
灯光下,八仙桌上空空如也。
那根我视若性命的烟斗,不见了。
第四章 一场名为“为了你好”的围猎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一个念头,就是卫国和王莉。
是不是他们趁我不在家,偷偷跑回来拿走了?他们知道这烟斗是我的命根子,想用这个来逼我就范?
我气血上涌,抓起电话就要打给卫国。
可号码拨到一半,我又停住了。
不对。
家里的门锁得好好的,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们就算有钥匙,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屋子里一寸一寸地找。
桌子底下,柜子后面,甚至连床底下都看了。
没有。
哪儿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里,乐乐的那个玩具箱上。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走过去,打开箱子盖。
五颜六色的积木、小汽车、奥特曼中间,那根熟悉的黄花梨烟斗,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斗里,还塞着几颗没吃完的,黏糊糊的水果糖。
我愣住了。
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只剩下一缕哭笑不得的青烟。
原来是这小家伙干的好事。
我把烟斗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把里面的糖块一点点抠出来,又用湿布擦了半天,才算清理干净。
看着失而复得的烟斗,我心里一阵后怕。
这要是真丢了,我……
我不敢想下去。
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这宅子,越来越不安全了。
我必须想个办法,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第二天,我揣着房本,去了趟律师事务所。
我想立个遗嘱。
我要写明,在我死后,这套宅子,连同屋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捐给国家,捐给历史博物馆。
我宁愿把它交给外人,也绝不留给那对不肖子孙。
律师听了我的想法,很惊讶,反复跟我确认了好几遍。
“姜大爷,您可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一旦立了遗嘱,再想改就难了。”
“我想好了。”我的语气异常坚定,“就这么办。”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我给卫国打了个电话,让他和王莉晚上过来一趟,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我的语气很平静,不带一丝火气。
卫国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晚上七点,他们准时到了。
同行的,还有我的亲妹妹,姜守芳,也就是卫国的姑姑。
我愣了一下。
他们这是……叫了外援?
“哥。”守芳一进门,就拉住我的手,眼圈红红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商量,非要闹到那一步?”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了?”
“卫国都跟我说了!”守芳的语气带着哭腔,“哥,那可是咱爸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你怎么能说捐就捐了呢?你对得起咱爸吗?”
我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卫国。
他躲开我的目光,低下了头。
好啊。
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这是猜到我要干什么,提前搬来了救兵,准备对我进行最后的“围猎”。
“爸,您别怪我。”卫国小声说,“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犯糊涂。”
“我犯糊涂?”我气笑了,“我看犯糊涂的是你!你忘了你爷爷临终前说的话了吗?”
“哥,你别老提爸临终前的话!”守芳打断我,“爸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为了这栋破房子,跟自己的亲儿子闹成这样,他能安心吗?他肯定更希望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就是啊,爸!”王莉也跟着帮腔,“姑姑说得对。我们才是一家人。您把房子捐给外人,不是让外人看我们家的笑话吗?卫国以后在单位怎么做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什么“为了你好”,什么“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什么“要为下一代着想”。
每一句话,都打着“亲情”的旗号,实际上,都是一把把捅向我的刀子。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老兽,周围围满了猎人。他们不急着动手,只是用言语的石子,一遍遍地砸我,消耗我的力气,磨灭我的意志。
“说完了吗?”
等他们都说累了,我才冷冷地开口。
屋子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从怀里,慢慢地掏出那份刚刚拟好的遗嘱草稿,放在桌上。
“这是我的决定。”我说,“谁也改变不了。”
“哥!”
“爸!”
卫国和守芳同时叫了起来。
王莉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惨白。她大概没想到,我这次会来真的,而且做得这么绝。
“姜守义!”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疯了!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她冲过来,想抢夺那份遗嘱。
我早有防备,一把将遗嘱抄在手里,举得高高的。
场面,彻底失控了。
第五章 糖纸里的秘密
那场“围猎”,最终以王莉的嚎啕大哭和卫国的沉默不语收场。
他们没能说服我,我也没能让他们理解我。
我们之间,像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谁也过不去。
他们走后,我把那份遗嘱草稿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只要我还活着,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日子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只是,空气里多了一丝火药味。
我开始变得警惕,每天出门都会再三检查门锁。甚至连去街口买个菜,都把那根烟斗揣在怀里,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我活得像个守着宝藏的恶龙,疲惫,且孤独。
又一个周末,门铃响了。
我以为又是卫国他们,带着一丝烦躁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只有乐乐一个人。
他背着小书包,仰着头,怯生生地看着我:“爷爷,爸爸妈妈今天加班,让我来您这儿待一天。”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孩子没关系。
“快进来。”我把他拉进屋,给他拿了瓶酸奶,“饿不饿?爷爷给你做鸡蛋羹吃。”
乐乐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变形金刚:“爷爷,你看,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他献宝似的把玩具举到我面前。
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吗?”
“喜欢!”他用力地点头,然后抱着他的变形金刚,在地毯上玩了起来。
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破事,我们爷孙俩,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下午,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擦拭烟斗,一边看着在桂花树下玩泥巴的乐乐。
他好像对我的烟斗很感兴趣,时不时就跑过来,伸着小脑袋看。
“爷爷,这是什么呀?”他指着烟斗问。
“这是宝贝。”我笑着说。
“宝贝?”他的眼睛亮了,“里面有糖吗?”
我想起上次的事,不禁莞尔:“没有糖。这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比爷爷的年纪都大。”
“哇……”他发出一声惊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光滑的斗身,“它会变身吗?”
童言无忌,把我给逗乐了。
“它不会变身,但它是个宝盒。”我一时兴起,想逗逗他,“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乐乐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个秘密,要等乐乐长大了,才能告诉你。”
我把烟斗递给他:“你拿着玩吧。但是要小心,不能摔了。摔坏了,秘密就飞走了。”
这或许是一个错误。
但在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看着孙子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
我太渴望这种久违的温情了,哪怕只是片刻。
乐乐如获至宝,拿着烟斗,一会儿学我擦拭的样子,一会儿又把它当望远镜,对着天空看。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心里那块因争吵而结冰的地方,似乎也融化了一些。
或许,老张说得对。
我是不是,真的该松松手了?
为了这所谓的“承诺”,弄得众叛亲离,真的值得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卫国和王莉居然来了。
他们说是来接乐乐,但看那表情,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爸。”卫国的脸色很难看,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我们谈谈吧。”
王莉跟在他身后,眼眶还是红的,像是刚哭过。
我心里一沉,知道最后一战,来了。
我让乐乐自己去屋里玩,然后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
“说吧。”
卫国把手里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房产过户的意向书。”他艰难地开口,“爸,我们咨询过了,学区房那边,下个月再不定下来,就赶不上乐乐报名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你们是来给我下最后通牒的?”我看着那几张纸,只觉得刺眼。
“爸,您就当是为了我,行吗?”卫国的声音带上了哀求,“王莉为这事,已经跟我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这个家,快散了!您就忍心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妻离子散吗?”
“为了你?”我冷笑,“你小的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生病的时候,是谁背着你跑了三家医院?现在,你为了你老婆孩子,就要来逼死你亲爹?”
“我没有!”卫国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怎么会逼您!我只是……我只是想两全其美!”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我也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姜卫国,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认我这个爹,就给我把这份东西撕了!你要是还想打这房子的主意,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屋里的乐乐。
他跑了出来,害怕地看着我们。
王莉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哭着说:“乐乐,你快劝劝你爷爷!他不要我们了!”
这场面,何其荒唐。
用一个几岁的孩子,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我看着乐乐那张惊恐又迷茫的小脸,心如刀割。
我累了。
真的累了。
这场仗,我打了半辈子,现在,我打不动了。
“好。”我慢慢地坐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签。”
卫国和王莉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松口。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们,“签完字,你们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从此以后,我跟你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卫国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莉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她从包里拿出印泥和笔,迅速地放在我面前,生怕我反悔。
我拿起笔,手抖得厉害。
我这一辈子,守着父亲的承诺,守着这个家。到头来,却落得个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在我的笔尖,即将落在纸上的那一刻。
“哇——”
乐乐突然大哭起来。
“我的糖!我的糖不见了!”他一边哭,一边使劲摇晃着手里的烟斗,“爷爷,我的宝盒……是空的!”
第六章 烟斗里的惊雷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乐乐这声突如其来的哭喊而停滞了。
我握着笔,停在半空中。
卫国和王莉也愕然地看着他。
“哭什么哭!不就是几颗糖吗!回家给你买一大包!”王莉正处在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中,被乐乐这么一打岔,显得极不耐烦。
她走过去,一把从乐乐手里夺过烟斗。
“什么破宝盒!就是一个破管子!”她没好气地说,为了证明给乐乐看,她把烟斗倒转过来,用力地朝石桌上磕了磕,“你看,空的!什么都没有!”
“当啷——”
随着她的动作,几颗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黑乎乎、毫不起眼的小丸子,从烟斗里滚了出来,散落在石桌上。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潮,黏在一起的廉价糖果。
“你看,不就这个吗?都脏成这样了,还吃!”王莉说着,就要伸手把那几颗小丸子拂到地上去。
“别动!”
我厉声喝道。
我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威严。
王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被我吓了一跳。
卫国和乐乐也怔怔地看着我。
我扔下笔,几乎是扑到石桌前。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颗不起眼的小丸子。
它们的外表,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包浆,看起来脏兮兮的。
但,我认得它们。
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经常咳嗽。父亲心疼我,就会撬开烟斗末端那个小小的机关,从里面倒出一颗这样的小丸子,用温水化开,喂我喝下。
那味道,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和淡淡的甘甜,喝下去,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很快就能平复。
父亲告诉我,这是宫里传出来的宝贝,叫陈皮丹。是当年光绪爷赏给我太爷爷的。用的是上百年的新会陈皮,配上几十种珍稀药材,用蜂蜜古法炮制而成,一颗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但这东西的珍贵,毋庸置疑。
父亲一辈子,也只舍得在我病得最重的时候,给我用过两颗。
剩下的,就一直藏在这烟斗的夹层里,作为传家之宝,传给了我。
这么多年,我几乎已经忘了它们的存在。
我以为,它们早就随着岁月,化为乌有了。
没想到……
没想到,今天,它们会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样,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颗。
丸子很硬,表面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光泽,但凑到鼻尖,依然能闻到一股极其内敛、却又醇厚无比的奇异香气。
那是我记忆深处的味道。
是它!
真的是它!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守了一辈子的秘密。
我姜家几代人传下来的,真正的宝贝。
在王莉眼里,是可以随手扫掉的“脏糖”。
在乐乐眼里,是可以随便塞进嘴里的零食。
而我,为了守住一个空壳子,差点就要签下那份“卖身契”。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王莉不耐烦的脸,扫过卫国困惑的表情,最后,落在那份白纸黑字的“意向书”上。
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这半生都活成一个笑话的荒诞感,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
我积压了太久的火山,终于要爆发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憋闷之气,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的腰杆,一点点地挺直了。
那种属于一家之主,属于一个男人的,久违的底气和尊严,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看着王莉,我的眼神,一定冷得像冰。
“王莉,”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准备扫掉的这一颗……”
第七章 百年陈皮一寸金
“……就这一颗,够给乐乐交到大学毕业的学费了。”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惊雷,在小小的院子里炸开。
王莉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了。
“爸,您说什么?”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拿起那颗小小的丸子,在他们面前展示,“这东西,比你们心心念念的学区房,值钱多了。”
“不可能!”王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她嗤笑一声,“爸,您别是气糊涂了吧?这不就是块糖疙瘩吗?还大学学费,您当这是金豆子啊?”
“它比金豆子,可贵重多了。”
我没理会她的嘲讽,转头看向卫国:“儿子,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太爷爷的故事?”
卫国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太爷爷,当年是宫里的御医。有一年,一位重臣得了怪病,久咳不止,气若游丝,宫里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是我太爷爷,用祖传的方子,配上这陈皮丹,救了那位大人一命。光绪爷龙颜大悦,就赏了我太爷爷一整盒,一共十二颗。”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几颗黑乎乎的丸子。
“传到我手上的时候,还剩五颗。这些年,我一直把它们藏在这烟斗的暗格里。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动用它们了。”
我说得很慢,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王莉的脸上,依旧是怀疑和不屑。
“编,您接着编。爸,都这时候了,您就别拿这些神话故事来唬我们了。不就是不想签字吗?您直说,何必呢?”
“神话故事?”我笑了,那笑意里,带着一丝悲凉,“王莉,你不是最信钱吗?你不是觉得,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资产,才叫实在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老款智能手机,手指有些笨拙地在屏幕上划拉着。
前几天,在老张的茶馆里,他给我看了一篇新闻,当时我只当个奇闻异事,扫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我找到那篇文章,把手机递到王莉面前。
“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拍卖行新闻的标题,黑体加粗,十分醒目:
【天价!清宫御制百年陈皮丹拍出320万一颗!】
王莉的目光,像是被标题上的那个“320万”给钉住了。
她一把抢过手机,手指飞快地往下滑动,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新闻配图里,那颗被放在丝绒垫子上,用聚光灯照着的陈皮丹,除了品相比我这几颗稍好一些,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指着桌上的小丸子,又指着手机,“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找个懂行的人来一验便知。”我收回手机,语气淡漠,“不过,我想,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我把桌上剩下的几颗陈皮丹,小心翼翼地收回掌心,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一颗一颗,重新装回烟斗的暗格里。
“爸……”卫国的声音也颤抖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悔恨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我们不知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我扣上暗格的机关,那声清脆的“咔哒”声,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们夫妻俩的心上,“在你们眼里,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是‘破木头’,都是‘老古董’。你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学区房,看得到那点拆迁款,却看不到这根烟斗里,藏着的是什么。”
王莉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看着我手里的烟斗,那眼神,不再是鄙夷和不屑,而是……贪婪。
是那种饿狼看到猎物时,冒着绿光的眼神。
她突然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烟斗。
“爸!这是我们姜家的东西!应该拿出来给乐乐买房子!”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彻底撕下了伪装。
我早有防备,侧身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现在知道是姜家的东西了?”我看着她,只觉得无比讽刺,“刚才,是谁说它是‘破管子’的?是谁,想把它连同里面的‘脏糖’,一起扫到地上的?”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王莉的身体晃了晃,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第八章 根深才能叶茂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王莉压抑的抽泣声,和桂花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乐乐被这阵仗吓坏了,躲在卫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不安地看着我们。
卫国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他的脸,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慢慢地,弯下了腰。
“爸,”他没有去看地上的王莉,也没有去看我,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青石板,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下传来,“我错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看着他微微弓起的背,这个我从小抱到大的儿子,这个在我面前总是显得有些懦弱的男人,在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被现实压弯的脊梁。
我心里的那股滔天怒火,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我叹了口气,在石凳上重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吧。”
卫国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把那根烟斗,重新放在石桌上。
“卫国,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
“我气的,不是你们惦记这套房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一点,这没有错。”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气的,是你的态度。是你明明知道这宅子,这烟斗,对我们姜家意味着什么,却在王莉面前,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是你为了眼前的利益,可以轻易地把你爷爷的嘱托,把你从小听到大的家训,全都抛在脑后。”
“爸,我……”卫国张了张嘴,脸上满是羞愧。
“你觉得,我守着这些东西,是老顽固,是跟不上时代,对吗?”我没让他说下去,“可你想过没有,一个家,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家,靠的是什么?不是房子,不是钱。靠的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念想,是那股精气神。这股神散了,家,也就散了。”
我拿起烟斗,轻轻抚摸着。
“这陈皮丹,确实值钱。但它真正的价值,不是那几百万。而是它提醒我们,我们姜家,祖上曾经阔过,曾经凭着本事和仁义,得到过别人的尊重。这,才是我们不能丢的根本。”
“根深,才能叶茂。要是为了几片叶子,就把根给刨了,那才是最大的糊涂。”
我的话,像水一样,慢慢地流进卫生的心里。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爸,我……我真的错了。”他哽咽着说,“是我没本事,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还要打老宅的主意……是我不孝。”
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没有拦他。
这一巴掌,他该打。
地上的王莉,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我们。
“起来吧。”我对她说。
她没动,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大概以为,我会就此把他们扫地出门。
“房子,我不卖,也不抵押。”我平静地说,“那份遗嘱,我会去撤销。”
王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陈皮丹,我可以拿出一颗。”
夫妻俩同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我去托老张,找个可靠的渠道,把它卖了。卖的钱,我不会给你们。”
王莉的脸色又暗了下去。
“我会用这笔钱,成立一个家庭基金。这笔钱,专门用于乐乐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学费,都从这里出。但是,每一笔支出,都必须由我签字同意。”
我看着王莉,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你,王莉,以后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打这栋老宅子和屋里任何一件东西的主意。你能做到吗?”
王莉愣愣地看着我,似乎还没从这巨大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卫国在一旁,用力地推了她一下。
她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用力点头:“能!能!爸,我做到!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还有,”我看向卫生,“从今天起,每个周末,你带乐乐回来。我亲自教他认字,给他讲我们姜家的故事。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根,在哪里。”
“好!好!”卫国连声答应,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院子里,进行了一次长谈。
没有争吵,没有指责。
我第一次,真正听到了他们作为年轻父母的焦虑和压力。
他们也第一次,似乎真正理解了我这个孤寡老人的坚守和孤独。
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峡谷,似乎在夕阳的余晖中,被一点点地填平了。
故事的最后,那颗陈皮丹,卖了三百五十万。
我用这笔钱,给乐乐规划好了他未来十几年的教育之路。
剩下的四颗,连同那根黄花梨烟斗,依旧供在八仙桌上。
只是,擦拭它的人,多了一个。
每个周末的下午,我都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乐乐就坐在我的腿上,我握着他的小手,沾着核桃油,一点一点地,教他如何擦拭那根烟斗。
“爷爷,”他仰着小脸问我,“这个宝盒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呀?”
我笑了笑,指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秘密,就在那棵树里。”
“树里?”他很困惑。
“对。”我摸着他的头,轻声说,“你看它,根扎得有多深,叶子就能长得多茂盛。我们家,也和这棵树一样。”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爷孙俩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或许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
但没关系。
就像一颗种子,我已经把它,种在了他的心里。
总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能够为姜家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